真正的神明与平凡的英雄
【如果有机会，你会愿意成为英雄吗？
人民英雄永垂不朽！
每个中国人都是英雄的后代，血管里都留着战士的血液。
保家卫国是军人的天职 】
【我们每个人都是平凡的英雄。
周明瑞没想到他随意在网络上的一句评论在如今一语成谶，他真的做到了。
末日里，人人都是平凡的英雄。
现在，他也是平凡的英雄了了。】
好吵……
有人在哭。
周明瑞睁开眼，发现自己站在成都绿地顶部。
这样的漆黑天空里，成都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，各色的面容带着各色的愁伤。
笔直站立的军人为烈士坟前送上白色菊花，各式各样的人们趴在墓碑前失声痛哭，让人不由想起半年前的惨剧。
【当群星归位之时，混沌将从地底升起，伟大的最初将会苏醒。】
【小心月亮！】
谁能想到，网络上常见的恐怖预言成了真，末日真的来临了。
祂怔了一会儿，想安慰他们，邪异的触手却胆怯地停在原地。
而那些周明瑞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站在街道另一侧，背着光看不清表情。
周明瑞走到军人们面前：“让我们一起面对末日吧。”
他想为军人们抵挡那外神眷属的攻击，可攻击却穿过了祂的身体。
周明瑞愣了愣，祂看看自己接近透明的触手，再顺着他们的眼神转头，瞧见半空中悬浮的巨大的身影——天尊。
天尊沉睡的样子倒是少了些癫狂，没了记忆里那愉悦疯狂的模样，重重叠叠的触手和最中间长发的身影，纤细苍白手指拖着一只烟枪，叠染着层层病气。
周明瑞再回首，军人们眼神更加坚定起来了。
他怎么忘了……
他已经离开这里了啊。
他的身体死在了一场仪式之中，他的灵体悬挂在源堡的秘境里。
祂怎么忘了……
天尊是中国的神明啊。
中国的神明永远是中国的神明，祂永远守护着这坚强的人们，祂是我们的先祖啊。
以凡人之躯，比肩神明，这就是我们啊。
“天尊，我失败了。”周明瑞飞上去，虚虚触摸着天尊的触手，“——你有没有一点难过？”
天尊自然不会回答，缓慢睁开眼睛，目光穿透祂的灵魂看着那群外神。
“算了。”周明瑞歪歪脑袋，感受着天尊身上源堡的气息认真说：“天尊，以后就靠你了。”
“福生玄黄天尊……”
好像有人叫祂。
“福生玄黄天尊——”
“福生玄黄天尊？”
天尊缓缓睁眼双眼，漆黑的眸中情绪寡淡，只是眉梢微蹙。
外神们先攻击那个具有嘲讽属性的天尊，但天尊的强大不是群攻可以填平的，毕竟是自带嘲讽属性还到现在的大佬啊。
唯一还活着的军官叹了口气。
自从末日来临后，福生玄黄天尊就降临在了这里，虽然祂没有什么情绪，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欲睡的，死多少人也没见多伤心，但这眉梢就没放下来过，让人分不清祂对人类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。
或许是因为刚睡醒，天尊的声音有些低沉：“什么事？”
军官忧心忡忡：“只有这里没有沦陷了。”
这里已经是最后还坚守的地方了，其他地方已经被嚣张的外神们占领了。
天尊难得在灰雾之上小眠了会儿，但一直在无意识地扫视着，而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。
祂看向星空，异常的灿烂：“走吧。”
军官又叹了口气：“那您再歇一下，一会儿再开始，我们还能坚守。”
“嗯。”
天尊的手撑在无名的黑色神座上，收敛了祂漫天的触手，化为一个长袍马褂的男子，坐在了军官开来的车上。
祂的手撑在车窗边沿，车窗玻璃里倒映着他骨节分明的手，一只黄铜的烟枪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亮眼的光。
车里的他们都没注意到，或者说天尊是注意到了，却没有意识到危险，一个外神眷者突然速度飚增，直直地冲着他们撞来……
“砰——”
一道突如其来像是爆炸一样的巨响引发了天尊的注意力，军官眼前一片斑驳，他的手受了创被压在座椅下动弹不得。
开始军官还有意识，痛苦地口着：“救他们，他们是希望……”
最后的军官死于一场预谋性的自爆事件，他本有机会获救，却因让天尊先离开，去救那边的人们而丧失最佳逃生机会，最终葬身火海。
消防赶到时，昔日惊才艳艳的末日军官已被烧得面目全非，唯余一副尸骨。
“人类？人性？有趣。”
烟枪里最后一缕烟散去，天尊没有尝试复活他，按照记忆里的画面向他的躯壳行了一个军礼，嗯……反正也无聊，就尝试当一下救世主吧。
【自他拿起那一本《秦汉秘术要方》，他就坠落了一片深海，海面平波无澜，神秘深邃，他被无尽的触手抓住，一点点坠入深渊。
最终结局不会出乎意料，沉重的海水挤压出祂最后一点坚持，他无法离开海面去呼吸，他已经窒息而死了。】
周明瑞缓慢睁开眼睛，头疼不已。
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，上一次“穿越”醒来就是这样，头晕胸闷，口渴又恶心，太阳穴跟被枪击了似的疼痛。
怎么回事……
身体跟散架了一样，脑袋也快炸掉了，周明瑞用力掐了几下自己，不熟悉的让触手直接打了结。
周围的环境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，这是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卧室……可我不是穿越了吗。
周明瑞浑浑噩噩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——自己不是死了吗？
天尊又在玩什么把戏？
他还记得死后看到的那些画面，那真的是天尊吗？
“放弃吧……
“将所有都交给我吧……
“这一次，我不会再容纳别的源质……
“我不会帮助你想要保护的生灵，但也不会去伤害他们……
“这不是我信守承诺，而是他们太弱小了，根本不值得我关注……
“这里将是外神的禁地……
天尊的蛊惑和最后的画面在周明瑞脑海里交替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周明瑞打量着这间卧室，布置还和穿越前一样，亮着的电脑上还是他睡前嚣张的评论。
床对面就是一排收藏柜，里面都是曾经周明瑞所喜欢的电影光碟和书籍。
天尊又在玩什么花样，这个房间倒是挺还原的，布局什么都一模一样……
想到天尊还有末日那些事，周明瑞沉默着爬下床。
祂还没回过神来，就听见门口传来两道争执声，是父亲的话：“这小子醒了没？”
“你别凶他，好好说……”
“不凶他？放假这么久了，就知道熬夜半夜都不睡天天修仙，就他这样还想去什么航空公司工作？”
“我当初就不同意要他搬出来自己住的，明瑞太懒了……”
周明瑞怔怔地看向床头的手机，颤着手拿起来，黑屏里倒映这熟悉的面孔，是属于周明瑞的面容。
他记得这一天。
前日他做了仪式，浑浑噩噩的的那么久，本来应该被天尊拉上灰雾的。
没想到他这次怎么没有被带上灰雾，反而被来家里看望他的父母发现了。
门啪得一声打开，周妈妈握着门把手猝不及防对上儿子迷茫的眼神。
她愣了一下立刻解释自己刚才说的话：“妈妈不是要阻止你，只是你在家自由惯了，怕你受委屈——航空公司不是这么自由的。”
周爸爸冷哼一声：“就他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委屈个屁！”
周妈妈瞪了丈夫一眼，转身对周明瑞说：“小玄多担心你的，下去跟人道个谢，不要让你室友太担心你了。”
“……”周明瑞心口一颤。
室友？什么室友？
我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的吗？
他茫然地跟在妈妈身后，衣服都忘了换。
周爸爸没动，看着他走到楼梯才出声：“明瑞，航空公司那里我有点人脉，你安心的去上班，既然说喜欢这份工作，那就要有个喜欢的样子。”
周明瑞眼眶倏地一酸。
好久不见了，即使再梦境里你们也没有出来欺骗过我一次。周明瑞现在也是诡秘之主了，自然分辨的出是不是梦境，身为时空之王的直觉告诉祂，祂真的回来了。
祂哑声应道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周爸爸：“……”
今天转性了，这么听话？
不会被欺负了吧？
祂走下旋转楼梯，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周明瑞印象最深的就是天尊，他永远都是那么平静的站在那里，拿着烟枪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，金色的单片眼镜比阿蒙显得更加尊贵。
就像旧时代的拎着鸟笼满北京闲逛的八旗子弟，闲适的让人想打祂一顿。
天尊听到脚步声，先转身唤道：“周明瑞，伯父，伯母。”
周明瑞僵硬着身子，祂不知道天尊怎么也在这里。
周爸爸微微颔首：“一起吃早饭。”
天尊：“好。”
祂的眼神在周明瑞身上一晃而过，眸色微动，轻轻晃了晃烟枪，对着祂笑了笑。
周明瑞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，好不容易收敛回去的触手都快不受控制的蔓延出去了。
天尊等周明瑞坐下，无比自然地给他盛了一碗稀饭。
周明瑞僵硬着，但看着父母都在，也不好说什么，只是这样僵硬的接过天尊递过来的稀饭。
周明瑞已经很久没认真吃过饭了。
准确来说，自从知道了末日后，祂就没有在认真吃过饭了，幸好之后也不怎么需要吃饭了。
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，周明瑞不由自主地盯着天尊看。
可以说抛开一切偏见来说，天尊这样貌的确符合中国人的审美，就像是画里走出的神明，是人间绝色，也是悲天悯人的神明。
可惜这一位落入凡间的神明，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存在，比阿蒙凶残多了。
“明瑞，小玄，我们先走了。”
本来周爸爸是准备多待一会儿的，但周妈妈听闻玄生的工作就是在家里，怕他害羞，就拉着周爸爸先走了。
“爸妈，别走……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，祂沉默的看向窗外，出神地想着自己的事，这么久了，祂虽然和天尊纠缠很久了，但这样平静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，这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。
现在我存在的意义在哪呢？
人心有遗憾的时候总想要重来一次弥补过失，可周明瑞没有遗憾了。
毕竟，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有代价，这样的礼物祂可付不起代价啊。
穿越后的那段日子是祂一个人度过来的，父母朋友早已经埋葬在旧日的迷雾里，塔罗会的成员也都有着他们自己的生活。
祂独自生活在空荡荡的源堡里，除了一直纠缠着祂的天尊的残念，一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。
最无力的时候祂甚至想过，赶紧死了算了，活着太累了，死了说不定天尊也会帮忙守护大家。
嗯……对于天尊来说，不要发疯再容纳别的源质，不去伤害人类就好。
只要天尊不发疯，周明瑞便觉得死了也不亏。
祂本以为自己死定了，现在的一切却让他猝不及防。
回来做什么呢？
要说他最大的执念就是回到故乡了，可末日又不是他能阻挡的，前世天尊和上帝没能做到的事，祂重来一世就能圆满了？
算了吧。
“天尊，你要我做什么？”
死都死了，把我拉回来看一次末日多没意思啊。
就像亚当说的一样，他太累了，想要休息，想要自由，哪怕只有几秒。对自己来说，最得体的结局大概就是彻底的死亡了。
天尊笑眯眯看着周明瑞：“帮我学一下怎么成为中国的神明。”
周明瑞转头，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：“……什么？”
天尊重复一遍：“学一下怎么成为中国的神明。”
周明瑞注意到祂的笑容，心里有些对这种天生神话生物的厌烦，已经通过阿蒙证明了天生神话生物没有人性的事实，周明瑞此刻还是不由自主地皱眉。
祂说：“天尊，别拿我开玩笑。”
天尊蹙着眉头，顿了顿说：“我真的想试试。”
两人僵持了快五分钟，周明瑞才泄了气，他有些疲惫地说：“来吧来吧，反正我也已经死了。”
感情现在就是天尊玩弄我的新把戏啊，这次直接时空逆转，玩这么大就是想要彻底抹去我们痕迹，让我不能复活啊。
天尊：“……”
祂想说些什么，可周明瑞已经别过了头，气氛低沉。
上辈子祂们没有交集，天尊也没因为祂和其他人类想要学习一下成为神明。
但这会儿周明瑞也不想挣扎了，玩弄就玩弄吧。
我累了。
祂为了一个末日，已经被推着走太久了。说的什么三年真神两年旧日的，谁知道祂就是一刻也没有休息的时间啊。
死了都得活回来工作。
谁都知道灰雾之上的愚者先生说一不二，可说句让人发笑的话，穿越几年了，他连度假都没有度过，连睡觉都不是这个信徒喊魂就是那个天尊叫魂。
天尊拉着周明瑞来到喜马拉雅山巅最高处，这里可以看见群星已经蠢蠢欲动，周明瑞顿了好一会儿，看着天尊金色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：“天尊，让我休息了吧。”
既然决定要放手，天尊现在到底想怎么样祂也没知道的必要了。
这到底是要做什么，与祂无关了。
“……”天尊肉眼可见地一顿，顺手把烟枪塞周明瑞嘴里，而后也说：“嗯，那也要来帮我试试。”
周明瑞就这样疲惫的看着祂：“操！咳咳咳……”
居然是薄荷草！
再展开想一想，这烟枪里不是糖水也算不错了。
“天尊你到底想干什么？”
“我只是想试试真正做一个中国的神明。”天尊把祂后脑带着的白色小丑面具取下来，扣在周明瑞的脑袋上，“好歹被信仰了几千年，我也想试试当个神明。”
“周明瑞，在未来，你帮我好好试试当个神明吧。你现在可以休息了。”
“福生玄黄仙尊……”
谁在叫我？
“福生玄黄天君……”
“福生玄黄上帝……”
“福生玄黄天尊……”
天尊缓缓睁眼双眼，漆黑的眸中情绪寡淡，只是眉梢微蹙。
唯一还留在这里的军官叹了口气。
自从末日来临后，福生玄黄天尊降临了，虽然祂没有什么情绪，大多数时候都是昏昏欲睡的，死多少人也没见多伤心，但这眉梢就没放下来过，让人分不清祂对人类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。
或许是因为刚睡醒，天尊的声音有些低沉：“什么事？”
军官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轻松的微笑：“只剩这里了。”
这里已经是最后还坚守的地方了，其他地方不是被上帝用神国笼罩了，就是被天尊的迷雾包裹了。
天尊难得在灰雾之上小眠了会儿，祂看向星空，异常的灿烂：“开始吧。”
军官又叹了口气：“您可以再歇一下，一会儿再开始，我们还能坚守住，您……多休息一会儿。”
“嗯。”
天尊的手撑在无名的黑色神座上，收敛了祂漫天的触手，化为一个长袍马褂的男子，坐在了军官开来的车上。
祂的手撑在车窗边沿，车窗玻璃里倒映着他骨节分明的手，一只黄铜的烟枪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亮眼的光。一个外神眷者突然速度飚增，直直地冲着他们撞来……然后四分五裂。
军官：“天尊先生……”
这次的军官没有死，他们回到了灰雾笼罩下的世界。
很久很久之后，那声音从灰白雾气的深处传出，层层叠叠，隐隐约约，异常模糊。
那似乎是他熟悉的语言，那似乎是数不清的人在共同诵念一个名字。
那名字是：
“福生玄黄天尊”。
听清楚灰白雾气深处那些声音的时候，克莱恩微微一颤，后脑瞬间发麻。
这种感觉飞快往他头顶往身体各个部位扩散，让他皮肤表面凸起了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疙瘩。
一段遗忘的记忆重新在脑海里出现。
“周明瑞，在未来，你帮我好好试试当个神明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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